关于法如的情况,唐朝之后的佛教资料很少提及。但是少林寺地区现存最古老的佛塔之一:法如禅师塔。却有法如为中国禅宗六祖的明确碑文记载——《唐中岳沙门释法如行状》。本世纪三十年代从敦煌遗书中发现的早期禅宗史书之一、唐代京兆人杜紻撰写的《传法宝记并序》中也有与碑文内容吻合的详细记载。 之所以说法如为中国禅宗的真正六祖,主要有以下理由。
一,现在我们所熟悉的“禅宗六祖”是“南能(惠能)北秀(神秀)”。但事实上,慧能在弘忍门下三年,只是一位“行者”(在寺院中干活的人),还没有剃度出家;神秀在弘忍门下“服勤六年”,早早就离开了弘忍。始终服侍中国禅宗五祖弘忍,直至弘忍去世后才离开的,只有法如,前后共计十六年。
二,弘忍圆寂时,他最有名的五大弟子:神秀、道安、智诜、惠能和法如。只有法如还在他身边。所以,著名的佛教考古专家温玉成说:“如果说,弘忍有什么‘临终遗嘱’的话,那也只有法如可堪嘱告,密受东山法门的真谛了。”
三,《唐中岳沙门释法如行状》中明确提出了中国禅宗的传承为:南天竺菩提达摩,入魏传可,可传粲,粲传信,信传忍,忍传如。即达摩传(惠)可,可传(僧)粲,粲传(道)信,信传(弘)忍,忍传(法)如。
四,关于神秀是禅宗六祖的说法,最早见于大约立于712年前后的“大通禅师碑”的碑文里。张说在碑文里提出的禅宗传承是:“自菩提达摩天竺东来,以可,可传僧粲,粲传道信,信传弘忍……东山之法,尽在秀矣。”
惠能的六祖地位的确立更晚些。惠能的禅法在北方确立地位是由他的弟子神会完成的。神会在开元二十二年(734年)的滑台大法会上,树立惠能的南宗,贬斥神秀的北宗,扩大了南宗的影响。后来,又得到唐王朝一些官僚和皇室的支持,惠能的禅法开始在北方广泛传布。758年,神会圆寂,朝廷定他为“禅宗七祖”,惠能也就从此成了“禅宗六祖”了。
比较而言,法如圆寂的时间是唐武则天永昌元年(689年),立塔的时间也是这一年。《唐中岳沙门释法如行状》中提出的法如是中国禅宗六祖的传承体系比“神秀是禅宗六祖”早了整整23年,比“惠能是禅宗六祖”的提出时间早了近70年。
五,法如塔建立时,弘忍的大弟子中,神秀、道安、惠能等人均还活在人世,禅宗也没有分裂成势如仇敌的南、北二派,法如塔赫然立于少林寺,神秀、道安、惠能等及其门人并无一人提出异议。因此,法如当时的“禅宗六祖”的地位应该是可信的。
六,少林寺有一通立于唐开元十六年(728年)的“皇唐嵩岳少林寺碑”,其碑文里有“复有大师讳法如,为定门之首,传灯妙理”的说法,这“定门之首”大可以作为法如是“禅宗六祖”的旁证。
七,从法如的言行看,他与神秀、道安、惠能等师兄弟大大不同:他更象一位得到弘忍真传的禅者。道安、神秀在北方大行禅法,声名显赫,都曾贵为“国师”;惠能南下岭南,值宗印法师讲《涅槃经》,借机发挥,先声夺人。
即使是他们的门人,也有不少人很张扬,喜欢走上层路线,借助皇室和朝廷扩大宗门的影响。比如神会,就为了使惠能一脉禅法在北方弘扬,就曾对道安、神秀的禅法大肆攻击,后来更借助朝廷的力量确立自己为“七祖”。
法如的作风不同。法如到少林寺后,三年时间里,少林寺僧人竟然都不知道他的来历,这种不张扬不贪嗔的特点与达摩、惠可、僧粲、道信、弘忍这禅宗前五祖正相似。所以,《唐中岳沙门释法如行状》里赞扬法如“所以守本全朴,弃世浮荣,廉让之德,贤士之灵也;外藏名器,内洽玄功,庶几之道,高遁之风也”。
八,到了垂拱二年(686年),僧众们才得知法如是一代大禅师弘忍的嫡传!于是,四海标领僧众、洛阳高僧大德齐聚少林寺,请法如开讲禅要。法如却推辞说:“言寂则意不亡,以智则虑未灭。若顺诸贤之命,用隆先胜之道,如何敢矣!”推辞再三,僧众再三祈请,法如才开讲禅要。
法如告诉僧众:“观乎至人之意,广矣、大矣、深矣、远矣!……师以一印之法,密印于众意。世界不现,则是法界,此法如空中月影出现,应度者心子勤行之道,在其中亦。”法如讲出了禅宗的核心:每个人心中都有佛,不必要苦苦向外去觅求。
九,法如在少林寺弘法三年(686-689年),频诲学人,孜孜不倦。但他声称,他并没有接法的弟子。“非曰其人,孰能传哉!”法如没有传法之人,这恐怕也是后世的禅宗资料及其研究者忽视他的一个原因吧!
十,法如虽声称自己并没有接法的弟子,在络绎不绝的求法者中,却有位李元硅(644—716)自称是法如的嫡传弟子。元硅号称“庞坞和尚”,上元二年(675年)得度,出家于嵩山闲居寺。
永淳二年(683年),他在洛阳敬爱寺遇见法如,但法如并未向他传法
。他在垂拱二年听法如开讲禅要后,感叹地说:“尝闻千载一遇,今谓万劫难逢!”法如死后,元硅南下荆州玉泉寺,向神秀学习了一段不长的时间,然后重返嵩岳。元硅虽先后从师于法如和神秀,却自称是法如的弟子,不称是神秀的弟子。
有制赐号“大智禅师”的义福也是想向法如求法而恰遇法如去世,怅然悲愤,才去投神秀为师的。由此可见当时法如在学禅者心目中的地位。
转眼,一千多年过去了,热闹是属于那些所谓的高僧的,孤零零的法如塔是寂寞的,但谁又能说这不正是“守本全朴,弃世浮荣”的法如所希望的呢?
还好,时间并不能湮没一切。一些研究者,如日本的柳田圣山,中国的胡适、温玉成,他们都由法如塔上的《唐中岳沙门释法如行状》读出了法如对禅宗之重要,公开倡导要给法如在禅宗的地位一个正确的评价。因为,一千多年后的今天,名利已然没有再争的必要,但历史却依然应该被尊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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