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刚石能够切割任何东西,但是没有一样东西能够切割金刚石。我们需要发展金刚石一般的悟性,以便切穿我们的烦恼。如果你研究《掌握更好的捕蛇方法经》和《金刚经》,你就可以看出这两部经之间的联系。
《金刚经》记录了佛陀和他的弟子须菩提之间的一场谈话,它是最早的般若部经典之一。当时有1250名比丘在场。在后期的般若部经典里,在场的只有少数比丘,更多的是菩萨——25000或50000位。须菩提提的问题是:“世尊,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应云何住,云何降伏其心?”须菩提认识到,菩萨事业的开端是菩提心——把我们自己和其他众生带向幸福和自由的彼岸的愿望。
佛陀的回答是这样的:“所有一切众生之类,若卵生,若胎生,若湿生,若化生,若有色,若无色,若有想,若无想,若非有想,若非无想,我皆令入无余涅而灭度之。”我们必须发誓为每个人修行,而不只是为我们自己。我们为树、动物、岩石、水而修行。我们为有色无色的众生而修行,为有想无想的众生而修行。我们发愿要把所有这些众生带到解脱的彼岸。然而,当我们把他们全部带到解脱的彼岸之后,我们领悟到,根本没有众生被带到解脱的彼岸。这是大乘佛教的精神。
有40句诗概括了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的教义,每个修禅观(vipasyana)的佛教徒都拥有般若波罗蜜(完美的智慧)来作为他(她)的母亲。众生本无生,众生本清净。这是最圆满的修行。菩萨把众生度到彼岸去时,没有看到一个众生。这是不难理解的。只要放松身心,让法雨进来,我相信你会理解的。
根据世尊的话,有四个名相我们必须仔细体会: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。“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众生,而实无众生得灭度者,何以故?须菩提,若菩萨有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,即非菩萨”。菩萨是不受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这些概念束缚的人。
我们知道花纯粹是由非花的因素,诸如阳光、泥土、水、时间和空间所构成的。宇宙中的所有事物共同作用,才导致了一朵花的存在。这些无限的条件就是我们所谓的“非花因素”。肥料帮助鲜花生长,鲜花终而又转变成肥料。如果我们练习禅观,就可以看出此时此刻肥料就存在于鲜花当中。如果你是位园艺师,那么你早已知晓这个道理了。
上述这些不仅仅是空洞的言词而已,它是我们的体会,是我们练习深入观察的结果。看任何事物,我们都可以看到这种互即互入的本性。没有非我的因素,“我”是不可能存在的。深入地观察任何一件事物,我们都可以看到整个宇宙。“一”是由“多”组成的。为了照顾好我们自己,我们就要照顾好我们周围的人,他们的幸福和安适也就是我们的幸福和安适。如果我们摆脱了“我”与“非我”的观念,我们就不会害怕“我”与“非我”这样的字眼。但是,如果我们把“我”视为敌人、把“非我”视为救世主,那我们就被束缚住了。我们是在努力推开一种事物而拥抱另一种。当我们认识到照顾好“我”就是照顾好“非我”的时候,我们就解脱了。也不必排斥什么了。
佛陀说:“以自我为洲屿。”他不怕使用“我”这个字眼,因为他摆脱了“我”的观念。但是我们作为佛陀的弟子,却不敢使用这个字。几年前,我写了一个听引磬声时诵的偈子:“听呵,听呵,这清脆的引磬声,使我回归了真正的自我。”很多佛教徒拒绝诵这首偈子,因为其中有“我”这个字。于是他们将其改写为:“听呵,听呵,这清脆的引磐声,使我回归了真正的自性。”为了成为佛陀严肃认真的弟子,他们尽量回避“我”字,但是事与愿违,他们恰恰成为了自己名相概念的囚徒。
如果一位菩萨执著于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这些观念,那么这个他就不是真正的菩萨。如果我们认识到“我”总是由“非我”的因素构成的,我们将永不会被“我”或“非我”这样的概念所奴役或者害怕它们。如果我们说“我”这个概念是有害或危险的,那么“非我”这个概念或许危险更大。执著于“我”这个概念是不好的,但是执著于“非我”更糟糕。
“我”纯粹是由“非我”的因素构成的,理解这一点是有益的。佛陀没有说“你不存在”,他只是说“你没有自我”。你的本性是非我。我们痛苦,是因为我们以为他说我们不存在。我们从一个极端跌到另一个极端,而两个极端都只不过是我们的名相概念而已。我们从来没有体验过实相,我们仅仅拥有这些名相概念并因为它们而感到烦恼。
我们有一个“人”的概念,以同非人的事物,如树、鹿、松鼠、鹰、空气或水区分开来。但是“人”也是一个应被超越的概念。它纯是由非人的因素构成的。如果你相信上帝首先创造了人,然后创造了树、果实、水和天空,你就不能同《金刚经》相一致了。《金刚经》教导我们说,人是由非人的因素构成的。没有树,人就不能存在;没有果实、水和天空,人也不能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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