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炳仪居士“夏会本”研究论文两篇小引
宗舜法师
宗舜研究会集本,始于1996年初。考辨夏莲居会集本《阿弥陀经》的两篇文章,也是写于1996年,正式发表(《闽南佛学院学报》),则是1998年的事情了。直到2000年为纪念印祖生西六十周年,才写了《论印光大师评会集本》,这中间,仅于1997年写成《关于研究批评会集本的一点说明》,九华山《甘露》发表之时,用我在九华山佛学院讲演的题目,改题《会集本现象的反思》,有关会集本研究的,前后一共只有4篇文章。按照我的本意,尚有3篇,一是《夏会本无量寿经四十八愿发覆》、一是《夏会本无量寿经献疑》、一是总结性质的《会集本现象之反思》,但因循至今,仍未动笔。不仅有客观的忙,也有主观的懒。总觉得撼山易,撼见难。信者自信,疑者自疑,彼此既无法说服,有的甚至难于沟通。前年,我曾给台湾法藏法师写过一信,其中有这么一段话,颇能说明我之心境:
一直忙于研究所教学和研究工作,有关会集本的课题一直没有进行。其中原因,忙固然是一,但根本还是如法师在《水月钞》序中所说,看多了人事,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。于法师而言,当然是超然。于舜而言,则多是无奈。众生业力如此,奈何!所以也不大想和人家论争。何况大家喜欢“和气”,而且对于多金而有名的那位法师,巴结都来不及,哪里傻到象我们一般不合时宜。只是本着对三宝负责,对净土宗负责的态度,有机会还是说一些。
有关会集本问题的争论,目前似乎进入胶着状态,支持者把反对者提出的问题抛到一边,提出什么“师承论”、“四依说”,其实底气很不足。而反对者所提的问题,仍局限于我们5年前就指出的一些问题,不能提出更新更细更深的证据来,所以进展甚微。倒是中间者的立场,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,比如,由过去片面相信所谓“无一义不在本经之中,无一字溢出本经之外”的神话,转而承认夏会本也是多多少少有缺陷的,由过去强调没有改经到肯承认改了,已经进步不小,总是好事。不过,过去不肯承认改经,是因为有所忌惮。而现在转而讲改了佛经还是有理,所谓大德可改经,似乎比过去更麻烦,也更叫人忧心。教内目前还有一种“得理饶人论”,即说既然已经知道夏会本有问题,不必再大加批驳,保持佛教内部的团结为上。我也曾给最早敢于刊登反对*轮功和质疑夏会本文章的《台州佛教》主编江建昌先生写过一信:
来信收悉。先生能于此邪说纷飞之时奋力维护正法,令人感佩!
会集本问题逐渐为人重视,确实是这几年来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。“净空现象”也越来越引人关注,不过是时间早晚,总会有个结论的。只是教内一团和气惯了,表面看来是不愿意争论,其实未尝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。这就是孔子所说的“乡愿”。
毕竟我们是年轻人,学不来老和尚们的好修养。本着一味孤忠,不忍心见正法为人所破。这何尝不是佛子本分?也许等我们老了,也会学会“容忍”,甚至和稀泥,但是,现在毕竟还早了点。密宗里有文武两种佛像,其实低眉也好,怒目也好,都是度众生的方便。只是中国人一向喜欢“低眉”而不喜欢“怒目”,心态往往很复杂。所谓“得理”与“饶人”,要看站在什么立场上。毛泽东诗云:“宜将剩勇追穷寇,不可沽名学霸王”,实在值得再三玩味。对于破坏佛法、破坏众生慧命的人和师如果居然可以饶的话,真不知天理何在!我们有时候太过天真,以为你饶了他,他就会饶了你,甚至改邪归正,这不过是痴心妄想。就说*轮功,以全国之力,打而难倒,时时尚要兴妖作怪,不是明证么?如果净空法师有此觉悟,这么多人提出问题,他早就认错改正了。事实却是仍旧竭力回护伪本,贩卖邪说。佛法原是大家的佛法,而遇到这样的问题,自己不积极去解决,还要推给菩萨、推给因果、推给将来,真是不可思议。
一些居士告知,很多佛教论坛上,对于夏会本和净空法师的问题争论很多。对于净空法师,我也曾批评过他一些不如法、甚至是错解经论的观点,但对于其人,不想过多置评。倒是上海已故大居士、大护法郑颂英老,看他看得十分透彻。郑老有给我的亲笔信,揭之甚详。只是郑老,是只反净空法师,不反会集本,观点很有代表性。从论坛上发布的一些帖子来看,很多居士因为资料看得比较少,加之理解往往先入为主,所以往往不能抓住要领。比如,我首次在《会集本现象的反思》中引用的律航法师的话,就常常被人误会:
“最近郓城夏莲居居士,又会集汉唐宋五种原译,……佛学界尊宿称为后来居上,可补王彭魏三家节会之失。然亦有人谓佛经不可节删,以免后世改经之流弊。”
又云:“若欲研究大经,请用曹魏天竺三藏康僧铠译本。……至于读诵方便,则四家会集本,皆可参考,比较原译五本通畅流利,便于读诵。其内容如何,似不必过于计较,唯求其义理清晰,便了知要旨斯可矣!”(载张曼涛主编之“现代佛教学术丛刊”68册,《净土典籍研究》)
这段话在我看来,重点在这么四个方面:
第一,夏会本问世之初,不仅有赞叹者,也当即有人指出“然亦有人谓佛经不可节删,以免后世改经之流弊。”可见不是象黄念祖居士所讲的,这个大德赞叹,那个大德开讲,好象全国佛教界一片欢呼。而一开始就有人以为不可。
第二,会集本的利益仅仅在“读诵方便”、“通畅流利、便于读诵”。
第三,当年就有人质疑夏会本的质量,所以律航法师才有“其内容如何,似不必过于计较”的话,也就是说,从上面所说的读诵利益来看会集本就可以了,不要计较其中的内容问题。既然请大家不要计较其中的内容问题,则已经明示夏会本是有问题的,证明律航法师起码对夏会本的“内容”(也就是会集质量)评价不是那么高。这和某些人所说的什么是“唯一善本”大相径庭。而且,只要“唯求其义理清晰,便了知要旨斯可矣”,这和印光大师肯定的会集本有利于上根者的认识是完全一致的(印祖说:“然此经此论,若真修上士观之,亦有大益。以但取其益,而不染其弊。”)。
第四,再一次肯定康译本的价值。“若欲研究大经,请用曹魏天竺三藏康僧铠译本。”这话在夏会本问世之后,有着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!
所以我当时在文章中说:“阿弥陀佛!佛学界尊宿的用心,真是良苦也!只是象律航法师这样的委婉‘直言’,以后再难听到了。”可惜律航法师的话,今天却被人用来作为完全支持夏会本的证据,实在本末倒置。
对于莲池大师、蕅益大师乃至李炳南居士的相关论述的理解,都有类似的情况。我过去一直以为,引用这么多表述清楚的资料,大家应该可以看得明明白白。可惜,从现在的情况来看,可能我是高估了一些人的理解能力,有机会的时候,我会将对相关问题的意见写出来,供大家参考。
大陆方面,目前虽然有些法师和居士撰写了一些批评夏会本的文章,但从深度上来看,是很不够的。而台湾方面的研究,相对深入很多。台湾何炳仪居士《夏氏无量寿经会集本之研究与评论》与《夏氏无量寿经会集本之解析》,可谓抉微发隐,用功甚力,他提出:“既云会集,须遵循之原则有二:一者,会集应出于原译经文。二者,会集后之意思,必合于原译经义”这两个原则,是理智地讨论会集本的立足点。何居士经考察后,得出重要的四项结论,我以为十分值得关注,故先抄录如下:
一、抄自王、魏会本:
夏会本黄超子序云:“夫会集与译义不同,译经须见梵本,会集须照原文,无征不信,儒籍尚然。原译所无,征与何有?”虽序作如此言,但观其会集,仍不免有此之失。若会集不出于原译,恐有印光大师所云:“启人妄改佛经之端,及辟佛之流,谓佛经皆后人编造,初非真实从佛国译来者
二、诸译中同义之经文皆取:
梅光羲序中,谓夏会本“繁复冗蔓,归于简洁”。但夏氏取不同译本而经义相同者,有十五处,此非“繁复冗蔓”乎?其中问题最大者,为“一心三辈”,黄念祖谓其师“发前人未发之精蕴”。吾观历来祖师大德释唐译下辈经文,皆无作此解。且魏、唐二译三辈往生,上辈往生之果,为临终真佛来迎,中辈为化佛来迎,下辈为梦中见佛,层次井然,中次于上,下又次于中。若真如夏会本所言,此为非专修净土之诸大祖师,回向己所修功德,求生佛国,则何以其往生之果只为“梦中见佛”?
三、省略原译经文:
梅光羲序中,不云夏会本“无谛不收”乎?何以原译之句,或为全段之要,竟阙略之,以致欲显之理,隐没不现。其中“下辈往生”最不忍卒读,凡与“一心三辈”雷同之句皆删,如“乃至十念”、“若闻深法”、“乃至一念,念于彼佛”,以致下辈经义晦涩不明。
四、取原译中无关之句子或段落合之:
梅光羲序中,不云夏会本“艰涩沉晦,使之爽朗”乎?取自不同处,意思亦无关之句,出己心裁,拼凑成段,或有因此而令人不知所云,或有因此而使经义改变。
而此四项对应之论述,则在其文中言之甚详,有心人可去研究。何居士之文颇有开创之功,但后继的工作,仍然需要进行。那就是要把全部夏会本逐字逐句与五译对照,进行彻底的清理。没有这样的工作,是无法使会集本之真面目昭示于天下学佛人眼前的。所以,我原定之写作计划,仍将继续下去。至于时机,则尚待因缘。不过,我想应该是在不久的将来吧。
为进一步推动对夏会本的研究,我把台湾何居士的论文转发给圆礼居士,请他贴在相关论坛,供大家参考。并略作小引于前,对相关问题作一个简要说明。
2002年3月3日于汉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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